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贯穿古今,从春秋写到了清朝。其中,大家最熟悉的还是发生在宋朝的几个故事。 “射雕三部曲”中的前两部《射雕英雄传》和《神雕侠侣》,以及颇具禅意的《天龙八部》,都发生在宋朝。
有江湖处必有侠客,有侠客处必有美酒。在无数令人心驰神迷的英雄故事里,无不弥漫着酒的醇香。
就以最具侠客风范的萧峰为例。萧峰在初识段誉时,两人素昧平生,以酒会友,一气喝掉了三四十斤酒,惺惺相惜之下,义结金兰;聚贤庄大战群雄之前,他先喝四五十碗绝情酒,与昔日兄弟了断恩义;在少林寺大战爆发前,他也是先饮一皮袋烈酒壮声势。甚至他自己都说,“不爱结交为人谨慎、事事把细的朋友,也不喜欢不爱喝酒、不肯多说多话、大笑大吵之人,”对酒的痴迷,可见一斑。
那么萧峰爱喝的是什么酒呢?他自己说过,喜欢“喝烈酒、吃狗肉”。他跟段誉第一次在无锡松鹤楼相遇,一言不合就拼酒,一开口就要“十斤高粱”。可惜的是,这只能是停留在人们想象中的小说家言,现实中的店家无论如何也是拿不出的。
高粱在我国已经有五千年的种植历史,可是用高粱来酿酒,却是从明朝才开始的事。虽然有些人认为南宋就应该有了高粱酒,还举出了陆游的诗句“鹅黄名酿何由得?且醉杯中琥珀红”来证明,那时候就已经有了高粱红酒。但那也不过是当地产的土酒,是在喝不到“名酿”时用来聊解烦忧的“浊酒”,绝不可能是烈酒。
学界一般认为,我国从元代开始才有了蒸馏酒技术。虽然根据近年来的考古发现,金代也有类似的烧锅雏形,可是大规模生产是不可能的。而且这种蒸馏酒也仅仅出现在北方苦寒之地。江南水乡的无锡城里,还是以低度的米酒和果酒最为流行。所以,萧大侠豪饮四十斤高粱酒的故事,也就仅仅是故事了。
与之相类,《神雕侠侣》的著名章节“风陵夜话”里,郭襄姑娘初出江湖就豪气干云地拿一枝金钗换十斤白干,十斤羔羊肉,请众人喝酒。这样的桥段,也只能是一种写意化的想象。老白干得名在明朝,自明清以来才逐渐流行。南宋末年的郭二姑娘想要喝一碗白干,真比登天还难。
相对来说,《射雕英雄传》里的大侠们生活得就更写实一些。故事的第一回,郭啸天、杨铁心两人初见丘处机,是在一个大雪天。他们俩招呼丘处机进来喝杯酒暖暖身子,喝的是黄酒。后来牛家村剧变,丘处机一路追赶郭杨两家的遗孀,追到嘉兴城里,与江南七怪狭路相逢,喝的是十年陈的女儿红。这才是宋人生活的真实写照。
黄酒在我国有古老的酿造历史,从两千年前的汉代便已出现,到宋代时,工艺已经非常成熟。其中绍兴的女儿红(又名花雕)是黄酒中的名品,东晋时已有记载,在民间也有很多美丽的传说。唐诗宋词里面吟咏女儿红的名句数不胜数,到了宋代,已经成为大江南北非常流行的名酒佳酿。
这几个发生在宋朝的故事,《射雕英雄传》写作最早,《神雕侠侣》次之。到写《天龙八部》的时候,已经过去了近十年。十年的时光里,作家的笔法从写实日趋写意。而生活在故事里的大侠们也愈发自由,在想象的时空里,尽情地痛饮狂歌,带我们进入一段又一段精彩纷呈的江湖岁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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